昨晚和阿彬在A320不期而遇,聊了聊DIY,聊到後來,主題轉到「學習」上。
我從最近的經驗開始講。那天在大王的田裡,我除草除得又慢又亂,一直很痛苦地摸索著有效率的方式,直到最後看到大王的方法,大歎:「原來可以這樣除!」我除每根草都試著找出它的根部,但草太高一方面增加搜尋的時間,一方面也害怕割到馬鈴薯;大王完全不同,他只關心比較高的地方,只要確定一個範圍內沒有馬鈴薯,就整把抓起來割掉。也正是我錯了一整行,感受特別深。
最有感的學習從差異、錯誤中產生。
那天中午吃飯聊天時聊到秀美姊正在試做的肉包,問起包子的上頭為何會打開,秀美姊說因為冷凍度不夠會出水。大王只回了一句:「喔,有找到原因就好。」我想說的是open loop與close loop的差別:知道差異了之後,有沒有找出原因,再繼續想怎麼樣做會更好是學習的最關鍵。
講到這我又想到跨年時在哥家,本來哥和嫂要準備晚宴請大家,後來臨時搬救兵找媽來幫忙
結果媽那晚主導了一切,甚至切到手指都不願意讓其他人插手,菜色沒話說,但除了這件事,沒人學到什麼。
和合做社的問題類似,站在技術擁有者的角色,阿彬會有壓力必須排解全場的疑難雜症,而等著學習的人,也可能抱持著等救兵的心態學習維修。一個忙著喊救命,一個忙著救,到最後救人的累個半死,被救的會學到什麼嗎?
於是我的問題產生了,是不是因為兩方都期待著有求必應,所以無法產生自主學習?
針對這個問題我分享了我在合做社的open night裡態度的改變,原本因為缺乏技術而找不到位子進而感到焦慮的我後來轉念一想,沒有技術與經驗其實無所謂,共同面對問題,促成close loop學習也是一種協助的方式。宛玲為變速器所困,卡關,一直問我:「這樣可以了嗎?」我只回了一句:「騎騎看,動動看不就知道了。」能不能順利騎車是最直接最沒有門檻的評判。
自主學習就是觀察,做,再觀察(評判),調整。(不就是行動研究早就一直告訴我們的嗎...)合做社目前為止最大的問題就是只強調「做」,而不強調觀察與再觀察。
在這個階段,我的問題進一步推到,該強調無師自通還是按部就班?當我們能展開自主學習時,系統性的學習或是正規的學習是不是就不重要了?
阿彬提到,基本功還是很重要。沒有底,再多的創意、新招都是徒勞,因為根本還不了解工具和材料,他舉邱阿公做的板凳作為例子,阿公做的板凳跟我們做的板凳就有明顯的不同,因為他知道該要求哪些重要的地方。而且阿公都用手工具,比起來更有「溫度」。一樣都是做木工,我們也可以只求有效率地完成任務,也可以用心,用很要求品質的態度去做。
手工的溫度不是來自手,是出自心。
我們都被動手做這個詞給迷惑了,重要的根本不是那個「手」,「做」只完成了一半,另外更重要的一半是自我要求的心。
談到後來,其實不是系統性學習有問題,也不是基本功與自主學習哪個重要。對自己做出來的東西有沒有「要求」才是最核心的觀念。一個櫃子亂釘可以釘起來,也可以從量測、畫線到裁切等等都仔細地完成。櫃子沒有章法地釘好像是有創意,但累積了什麼?到底是趕快做起來一個櫃子重要,還是要花時間好好把櫃子做好重要?
陳明章說:「不是很用力的彈就是彈琴,是隨心所欲看心情,腦袋想到哪裡指頭就到哪了。」學習彈琴不是「用力的彈」,「玩琴靠思考,練習曲彈越多的越笨,那種東西太準確了,練到最後人變成一台機器。」叫我們隨心所欲看心情,看似告訴我們不要相信章法,但其實隨心所欲是建立在「聽進去自己彈什麼」的基礎上,而不是「盲目」「充耳不聞」(idiot)地彈。必須有評判的依據才有精進的可能,而那就是一連串喜與惡的集合。
到頭來,做的是什麼事情不見得那麼重要。洪震宇說:「當你把自己的專業做好,你就會找到你喜歡做的事情,到那時,你就不會再去想什麼是『熱血」或「真正的生活』。」「當你經過很多的努力後,別人會知道你相信你所相信的事物,他們就會信任你、支持你,和你一起完成很多事情。」
阿不說:「做手工不是為了讓你看到說自給自足,而是讓你看見其他生命。」
我理解成,做手工,是為了用謙卑、誠懇的心做好一件事、面對其他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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